青花瓷
词/方文山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於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著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周董的《我很忙》已经上市半个月了,专辑信守了“每张专辑都要有一首中国风歌曲”的承诺,和文山联手奉献了《青花瓷》。两个礼拜前从讯雷上连歌词打包下载下来,耳初闻联想就一路倒带,串门到《东风破》《发如雪》那里去了。旋律好听到似曾相识,以至于没有战胜喜新厌旧的心理,于是看一眼歌词的小小欲望也随即淹没在对上证指数的焦虑里。
两周之后的夜晚无意间打开了歌词,似是而非的文辞间隐隐透着文山那不变的细腻,于是在群里和村里的老乡们连声夸奖了几句,却被人无情地告知我看得是盗版歌词。我才恍然明白过来那些个似是而非处的缘由,不过也不得不感谢那位听写的仁兄手下留情,没把文山整得神形俱灭。把“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听成“在平地书刻你房间上的飘影”意境上虽然谬以千里,不过居然也能说得通。
文山已经不是第一次写中国风歌词了,他和周董一起走红,也随着周董一起接受各种关于“江郎何时才尽”质疑。说实话,有一阵子我认为他已经离枯竭不远了,中国风的词作从东风破到发如雪到千里之外越来越套路化,那份对画面感的执著和将情景熔铸为一体的火候也似乎都在与歌迷审美疲劳的赛跑中渐渐不支。梦中彩笔褪色后,才子还能用什么作画?但是文山到底是文山,他用青花瓷的色彩和图案再一次提醒我们如果没有他,华语音乐和中国文学将会错过些什么。
仿佛挥毫作画,文山用一支为瓶胎上釉的笔将我们带进了这篇关于青花的描绘和联想中。“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为整首词定下了情感的基调,一如温婉的旋律和周董温柔的吟唱。而吟唱的对象,“你”也在如牡丹一般的初装下,在听众的想象中蒙蒙胧胧地登场了。“檀香透过窗”这画面是眼前的,也是心底的。“你”的“心事”恰如一缕檀香一样,透过了“我”心里的那扇窗,也就有了那份“了然”的默契,有了“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的停顿。
青花瓷上釉色的仕女再次将听众的想象引导了“你”的身上,而与青花瓷器作为藏品的密不示人不同,“你”的美却随着嫣然一笑扑面而来。而正如至尊宝先生不朽的哲言所揭示的那样:“所有的快乐都是短暂的,换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和遗憾。”这份美没有留在身边,而是“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对中国瓷器史略有了解的朋友们这里也许会有一个联想。中国的瓷器自宋以来畅销世界各地,成为了中国海外贸易的主要产品,也成就了自南海到西欧美国的“海上丝绸之路”。这一句仿佛将这个凄美的故事至于了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背景之中。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一个“等”字不但赋予了天空和天气生命和情感,也让“我”的这份思念随天空一般悠远绵长。袅袅的炊烟是等待团聚的符号,却在相隔千万里的距离中透出了一份悲哀。到此处文山又把画面拉回到了为青花上釉的那支笔上,用伏笔的象征把这份守候凝到了汉隶的飘逸中去。“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阴郁的天空和我一样在等你,而我用手去捧水中的月色,却只是让碎了的倒影随涟漪一起晕散开去,一如“你”和“我”的结局。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天青色”(烧釉里的所谓“雨过天青”)和“月色”都是青花瓷上的两种釉色,这里也许并非真的有阴雨的天气和水中的月影,而只是“我”独自对着青花瓷产生的联想。惟其如此,才无比的美丽。
第二段开始,画面和思绪依然逗留在青花瓷器上。碗底的锦鲤,宋体落款都没有让“我”摆脱对你的惦念。“你”的秘密如此深藏,宛若青花瓷器千年的历史,而又如此细腻,仿佛绣花针落地时那轻轻的声响。“我”的思绪随视线飘出的房间,芭蕉和骤雨,门环和上面的铜绿,都随着一个“惹”打开了那年江南小镇我们隔阂开始的记忆,自那以后,“你”就从“我”人生的画卷里慢慢的淡出了。副歌再次唱起,那是烟雨、炊烟、月色和我关于思念的记忆。
歌听完了,词读完了,在为那真真幻幻的情深意长而沉醉时,我还要问一个问题:这仅仅是一首情歌么?“你”是一个真实的女子么?我的回答是,也许周董唱的是,但文山写的未必是。“你”的倩影是那么朦胧,而留给我们的感受却一如任何一种割舍不去的思念,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结。我大胆的假设,青花瓷的“你”未尝不可以理解为文山心中的那个传统的文化中国,那份割舍不了的文化情结。
青花瓷的整体意境的营造远远超越了文山过去所有的“中国风”歌词,而里面那份浓浓的古典神韵也并没有因为新诗的形式而有半分损减。《东风破》和《发如雪》尚有些粗枝大叶,让人觉得“中国风”不过与日本忍者、法国古堡、西班牙海盗一样是周方漫画式音乐的一种素材而已。而《青花瓷》的文字乃至于编曲配器都努力追求一种与中国古典文化精神上的相通。也许只有在听到这首歌之后,我们有关周董对于中国风虔诚的怀疑才能安心的平息。这样的歌曲,这样的文字,是毫无疑问地为中国文化添彩的。
之前我在墨村群里戏言“本来我觉得墨村写古风歌词比方文山高那么一点点,现在因为这首歌,他终于和我们一个水平了”。呵呵,也就是戏言吧。我相信墨村不会有人有这个才华写出同样的作品的,就像方写不出《许仙》,焰写不出《纪年》一样。我们过去一直固执地拒绝承认周和方过去的中国风作品能归入古风的范畴,虽然我们都很喜欢,因为至少从歌词上而言,之前那些中国风可解读的空间实在有限,而意蕴也多多少少不那么连贯。不过《青花瓷》完完全全做到了我们追求的东西,也完完全全征服了我们的心。我想从今以后,古风词的创作,又有了一个可以师从的范本。但是记着齐白石的那句话:“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第一次听《青花瓷》我就喜欢上了那样的旋律,我向来是很容易被这种轻快又缠绵的风格给打动的。。JAY这次在唱腔上也刻意带了点“标准普通话”的味道,把后鼻音都唱了出来。。于是更觉得有韵味了~~
当然JAY的能一次听清楚歌词的那种境界我还是没有的。于是去搜了歌词。于是立刻萌了。同学说,嗅到宋词的香味,哈哈,我虽然没有觉得有宋词的味道,但是那文字间的细腻让我深深着迷了。。。
看着歌词我眼前就慢慢晕开一副图画,男子执笔为瓷器上色,心中却不断的想念某天邂逅的温婉女子,小心翼翼地勾勒,小心翼翼地怀念着。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这句让我觉得万分惆怅。。而下一句“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中的“晕”字,我不得不说实在是太太太妙了!晕开,那是多么缠绵的一种感觉,我不禁想起以前洗钢笔(= =|||)时,墨水在清水里缓缓晕开的画面。。朦胧缠绵无限。。。><
到最后一段反复了一遍高潮部分,让我觉得有微微的心疼,有点点虐的味道。等,一直等,反复的等……却还是等不到那天那刻的女子。。。><
其实《青花瓷》老让我想起JAY的另一首歌,叫做《园游会》。虽然风格完全不同,意境也完全不同,但两首歌里都有邂逅了一个女子的故事。。。一直觉得JAY歌里的女生,一定不是多美惊艳的大美人,但是气质独特,让人一眼就无法忘记。。^^
华胥:
对于方文山,我一直以为,他与墨村的古风是有差别的。更惶说,他的词当属于中国风,而中国风,归根结底应是俗词。然而却是俗词中最雅者。
我感觉墨村的一部分词在向俗的方面探索,因为过分的雅,结果是无以致远。而方词,是考虑到商业化俗的要求,而向雅延伸,意在宣扬中国文化的同时提升词格。而两者……从某方面来说,是达到一致与统一的,至少某种方面看起来是,已经存在可比性了。
所以我感到一种很有意思的延伸方式,方是由商业化的通俗向雅,而墨是由雅中掺杂通俗的成分。我这么觉得。就才华而言,村子里能人辈出,是绝对不会输于方的。若论商业化就现在中国接受程度,会差一点。不过本来就不是也不能为了商业的。这是我泡在村子里已经不太听流行歌曲的原因~~呵呵~不过JAY的一直很喜欢。不管怎么样,他在倡导词的中国风味和雅化,这种想法很好,如村子所倡导的,不是吗?
恩……对于我来说,如果看内容,有一点非常值得借鉴的地方。从村子和方都能看到,即,往往能找到非常好的切入点和立意。于一首歌,这是非常重要的。
思茶:
同意华胥的观点,“古风”和“中国风”殊途同归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之前墨村对于古风的定义有一些音乐风格上的考虑,毕竟周的“中国风”还是以r&b和hip-hop为底本的,而墨村早期的古风创作尝试偏pop和newage一些,不过正如你说的,大家都在变化,都在试图更改自己的某些不足之处,或许将来的某日“古风”和“中国风”不再有区别了也未可知。
另外关于中国风,我一直认为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就是说周自己的那种风格,广义的可以包括华语流行诞生以来所有中国风格的流行音乐,一如周说费玉清是“中国风的前辈”一样。之前曾打算写一篇关于中国风的文章的,不过工程浩大,暂时搁下了,这些时间也听了不少各式各样的“中国风”创作,到时候应该能有不少可写的。扯远了~
华胥:
说到广义和狭义这个问题,我以为然。中国风不是近十几年才有的东西,只是现在在愈加低俗的流行音乐中,显出几分新鲜的味道。“流行”一词,我不知应追溯到多久,只觉得它一直存在。唐末宋初,小词是流行乐,从产生于开元天宝年间的敦煌曲子词到中唐文人词,再到花间和南唐二主、晏殊,词为艳科,宋三百年后,柳永使词广为流传。而东坡、易安等推行词的雅化才使之由俗乐而入雅乐。然后有宋词的辉煌。曲亦然,流传至今,自少不了徐渭等人。而华语流行歌曲至今,渐显浮华芜杂,中国风与古风看似复古风气,却又是新词。若能找到一个结合点,许能树新风。
同时,歌词的芜杂低俗,莫不归咎于新文化运动与文革之后,人心不古。同时又是复兴一些传统文化的精粹。
我觉墨村或者说古风的意义有一部分在于此,不知说的对不对。私以为兴雅格,古今相仿,而墨词,找到雅与通俗的结合点,传之则广,听之有味。最后说不定能成为唐诗宋词元曲一样的东西。我单纯这样想的,是不是有些天真呢~不过觉得很有潜力呢。
前段时间,我参加的古典文学社团请了一位已退休的老师来讲诗词。似乎是学校古典文学颇有研究的一位先生,而且爱好广泛,诗词歌赋都涉猎(包括一些流行的曲子)。我当时与他说起了古风歌词这样的一种形式,并给他听了清响的独醉笑春风。他的评价很有意思,他说像三四十年代的风格。感觉也许又是一个回归。但是否最后是怎样,我不知道。
今天和同学讨论古风歌词要怎么做,她说了三个词:精神,形式,内容。很有意思。形式墨已形成一个非常好的组合方式,精神,个人认为即有为而作(可以理解成最高的立意与精神吧),内容在于词者个人才华。有为而作,不管对作者自己还是听众。我觉得似乎是这样,才不至于流于花间,不知想的对不对呢?
思茶:
捧住华胥,既然话题已经扯开,那么我也乱弹弹我对古风歌词创作和墨村歌词风格的理解吧。
你同学提的"精神、内容、形式"虽然有写泛泛,不过确实评价分析一切文学创作的放之四海皆准的参考坐标。我也从这三个坐标来说说。
填古风的人真的很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真正能够让人一眼望去,或者听来就打动心灵的并不是特别多。这里需要涉及到一个“精神”的命题。也就是说,好的古风歌词,以及墨村的古风歌词从精神层面上而言,是会有一个立意的。作者是希望能够表达一种主题,一种情感。《清明上河笑》《盛唐夜唱》是画卷式的铺成,表达的许是对古代繁华盛世的赞美和神往,《许仙》是蕴含者对往事今生情感和机缘的佛禅式的解构,《烬》写的是得不到的爱情,等等等等,《纪年》则孕化古典,是对华夏历史的史诗般的嗟叹。这个层面上没有什么技巧可探讨,唯有诚意二字。这点我想主观上每一个填词的人都会做到或者是期望做到,但是客观上作品能有多少反映和体现,则又当别论了。这个正如墨村成立之初时我和一些人聊的那样,墨村写的是可以唱的歌词,歌词首先应该能够表达情感,不管是爱情、亲情、友情、爱国之情、哀怨、快乐还是任何一种什么。不过大多数朋友们在自己填词的时候,往往忽略了这一点,醉心于文辞的古雅,以至于很多情况下人们拜读了这些填词作品之后,很难以在情感上产生共鸣,更不用说一些似通非通的文辞了。
再说说“内容”,也就是题材和视角的问题。鲁迅似乎感叹过好的古体诗词都被唐人和宋人写尽了,其实写尽没写尽取决于你能否找到一个有新意的题目,或者是为那些已经被写烂的题目找一个有新意的视角。有新意的题目我想永远不缺的,毕竟现代人有很多古代人并不曾体会过的经历,谁说古风词不能写现代生活的?去听听《昆明湖》。
有新意的角度也是挤挤总会有的东西。“盛唐”写的人够多了的吧,为什么e大还能让那么多人听了后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就题材而言因为他没有歌颂开疆万里,没有粗线条的画历史教科书所描绘的景象,而是融历史上那些并不为人熟知的典故和为人熟知的气象于一体。《纪年》这以华夏历史为主题的作品应该也不少了吧,为什么e写的能让人有新意?因为他没有写那些大家太过熟悉的事物,而是非常好的运用了那些上古典故。即便是写那些大家熟悉的事物,就真的写不出新意了么?黄河长城大家都很熟悉了吧,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像方文山那样观察中国地图,写出“以敦煌为圆心的东北东,那民族的海岸线像一张弓,长城像五千年来待射的梦”这样的句子呢?许仙和白娘子写的人也很多了吧,可是焰偏偏还能从许仙的视角,用意识流的手法来解构那个传说。所以从内容上来说,好的古风,或者说好的歌词,好的文学作品,永远是在发掘新的东西的。拿我自己的拙作《长干词》来说,其实里面的意象和故事都是来自李杜熟到不能再熟名篇,视角也和一般的闺怨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在情感的刻画上,我想它比大多数闺怨词更细腻,也更乐于用细节、画面和色彩去点那些故事外的故事,也更符合现代人的思维。
最后说说“形式”。墨村有很多形式上有创新的作品,就好像《枯叶之蝶》里面那种电影片花创意,《京游记》音乐小品的尝试,《许仙》大段大段念白和演唱的配合等等。这些是属于显而易见的。就歌词本身而言,文白的结合,典故的运用,切入点的选择,都可以归入这一类的创新。就像《青花瓷》,那种独特的通感手法,我想都是前人和今人未能大书特书过的东西。
所以,简而言之,我对好古风词的评价标准也只有两条,一是要有真情实感,二是能求新求变。但这两条标准外最重要的一点,是真正写自己的东西。我们自然不能和李杜比,不过李杜当年创作的时候会去琢磨自己写得像谁么?嘿嘿~
华胥:
看到“参考坐标”一词,心中暗道,被发现了……
既然已经扯了那么远了,估计不会介意继续扯下去了,嘿嘿~乱弹无罪乱弹无罪哪~“填古风的人真的很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真正能够让人一眼望去,或者听来就打动心灵的并不是特别多。”这句话感受颇深。是故最后同学讨论中说,现下填古风有才华者还是太少了,是以名篇还是不多,要成为一种风行的体裁,还太困难。想到元和体,心里一激灵。所谓“醉心古雅”,形容颇是形象,也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问题。歌词首先是能让人听懂才能最完美表达出词作者本意,不一定要字句都能十分明了,但拿着歌单才能听懂的歌词似乎有些问题,而若拿着歌词都听不懂……那真完了。所以最早提到的词的俗化,以及最近的探索,想来便是有此原因。不过雅俗的界限究竟在哪里,填词到哪里为止似乎还很模糊。
一直在思考如何判定的问题,看罢古典文学批评的历史后,发现这是件非常私人的事情。我认为填词首先是真,而后是达意,再次是风格,最后是变与新。其余还有炼字用词,押韵技巧等等,都是其次了。
这是我的想法,辞达是一定要的。E大能够出彩很大一部分归功于辞达。独特的切入点可以使歌词有一番新气象,如同论文选题,写得再烂的题目都能写出新东西的。有了立意而怎么将意象组合,用怎么样的文字,怎么样的语言来连接,这就是三分修养七分灵性的事情了。不是啃掉半部隋唐文化史或者翻烂几本诗集就能解决的(啊~多么悲哀~风萧萧兮...被PIA飞... )。达,不偏不倚不过不乏不媚不俗言尽则已有为而书。
说到盛唐夜唱,有点调侃味道,华丽却并不芜杂。E大擅白描,由客观入境,典故文辞,类似平铺却巧妙组合成境,产生新意。而FINALE又不同,她的典故虽有白描却是从主观出发,典故常带个人的主观的议论看法在里面,闪光点便在此了。仙的诗词功底颇深,信手拈来,且喜欢在细处尝试一些古代诗词的技巧。而茶J的细腻风格偶就不细说了,风格一事,在于自身阅历修养,但独特的风格却可使人有别于其他而鹤立鸡群。看过很多歌词个方面似乎不错,但是大抵效仿,有重复之感,又无真情,最后被遗忘许也是有风格的因素吧。呵呵,和茶J最后李杜作比意思有点像,换了个说法罢了。
说到李杜那个比喻……觉得风格一事真是各人有不同,学不来的。学习阅历是一个,还有性格也有很大关系,自己刻意为之最终都不是真情。话说元遗山同学推崇杜甫但私以为其词风比之杜甫更似李白(“问人间情是何物……”),加上古代评价李杜成为两股势力几乎撞破头,哈哈,就不知这要如何算了。
对了,有一种想法……乱想想的,不要PIA阿~如果按照词的词牌,现在的词曲搭配模式有点像,如果能把几首曲子整理成词牌一样的东西,最后产生天择·XXX,说不定会很有意思。嘎嘎~(话说夏天在一个作文网上看见名为盛唐夜唱·[题目]这种题目的文章,他写的什么忘记了,忽然觉得好好玩)
最近在学校不断拖人下水跟偶一起听古风,然后收集他们的意见…还不错…思考要不要朝老师的方向发展捏……?茶J推荐一些茶J喜欢的歌给偶好么,在整理收集的歌词~看看偶有没有漏网的~嘎嘎~
雷阵雨:
感觉只能算中国风,不够古。古的东西有一种厚拙质朴的感觉,却又不乏跳荡。
方周合作的东西,感觉就像江南烟雨,细细绵绵,更接近朦胧诗或新月那样的风格,是现代抒情风格,而不是古风。
东风破的古意稍重一些~然而说道古,还是觉得差了火候。
印象感觉有古风的是港台20年前崛起的几位,如黄安,有诗三百般的风雅遗韵,黄沾,顾嘉辉的古代影视题材配乐,古风更重,尤其后者。黄沾靠流行更多,华丽冲淡了古意。顾则气韵耿耿,令人想到楚歌的意境。
白露: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此言不差。
可悲的是,要跨越“学”与“似”的鸿沟,有人终其一生也然难成~~
题外话毕,言归青花瓷。记得《天龙八部》中,著名的珍珑棋局,就是要棋者在先杀死自己大片的前提下,腾出一片落子空间,方可再展图谋——周方的中国风犹似。在兜兜转转中几近迷失,也在方程式的漫画风格中成长~~
终于,在青花瓷中,曾经无数次被方氏勾勒的浓墨重彩的画面感,如一澜滟女子,在即将宽衣解带之际,华灯斜映出黑而细长的剪影。褪尽铅华,内敛而浓厚,白日的脂粉悉数转化为那一缕细黑的线条。
也许正像第一句所说,“笔锋浓转淡”,淡得恰到好处~~
补充:不过,看得出,茶对青花的评价不低,而在下拙见实在还觉得它缺失了古风中的古“道”(也许问题出在我这里,依然不能把中国风和古风分得太开来看待:P)。我们言“道”于无形中见,仅从这一点来讲,在我心里方氏的词还是无一篇能比得上纪年.....周方的组合,在我眼中,亦依然不及丢大和E大的组合....带有一定先入为主、感情色彩的个人主观观点~:)
思茶:
其实这点主观色彩并非白露独有的:),我也认为周方的作品依然没有一首足以超越《纪年》者。方在自己的博客里坦言自己有很深的民族主义情感,写尝试中国风也很大程度上出于这份中国文化的情结。不过文山的风格也是以细腻和画面感见长,在某些方面其实我觉得他和e真的蛮像的,例如那种对画面感的追求,那种独到视角,我想善品的人是不难从他们的词作中发现共性的。不同之处呢,泛泛而谈的一种评价可以是文山没有做到e那么“古”,他的早期的作品对于文言和古诗词汇的运用,始终处于一种从属地位,谋篇布局依然是新诗的路数。其实这一点在《青花瓷》上也依然可以看得出来,我之所以推崇的这首词的原因是文山在这首词里将他的婉约细腻以及喜用“险”字的长处推倒了极致,在文学创意上发前人所未发,“天青色等烟雨”那几句,放在整个中国诗词的视界里,也是可以与张先的三“影”,李清照的叠字等经典诗句比肩的案例。可以说是将婉约风格发扬到了一个新境界。整首词,如某人所说,散透着“宋词”的香气。
方其实不是没有写过大气的作品,我现在还时常拿《龙拳》的几句和《纪年》并称,“以敦煌为圆心的东北东,整个民族的海岸线像一张弓,长城像五千年来待射的梦”也是前人不曾着墨过的意向,整个比喻非常有力量,虽然文字一点不古。《纪年》的优点则正如你所说的,整首词里蕴含着一种“道”的力量。词里涉及的典故大多来自《史记-五帝本纪》,打个比方,可以说是华夏民族的《出埃及记》,自有一种信仰的力量孕育其中。中华文明是一种建立在文化认同上的文明,《纪年》可以说是把这样一种认同熔铸到了字里行间,借着音乐的力量,让被历史晦涩了的文字重新震撼我们的心灵。这一点,我觉得这么多年来几乎就没有一首作品做得比这首更好。
白露:
哈哈,还好有茶精神上和理论上支持了一把,不然我该误以为是自己女子家太小气才会有那样主观的想法了:P知音难得,那就继续~~
我想茶J所说的“不同之处呢,泛泛而谈的一种评价可以是文山没有做到e那么“古”” 这一句,应该也就是我所指的古“道”。这里的“道”,理解为抽象的概念,可;理解为具象的道路也不无不可。
想了一个用具象来比喻两者区别的方法,那就是,方的词,象是古装者走在香榭丽舍大街的感觉;而E前辈的词,则是古装者走在丝绸之路的感觉~
其实茶J的分析和论断已经很透彻了,偶此次回复就纸短意长,省下时间,细细品茶去了~哈哈哈~~
思茶:
扑下白露~ 那就继续扯扯,权当佐茶的小点心了~
我说“古”到还没有触及到“道”的层次。只是单从文字而言。拿《东风破》来说,“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里面算得古色古香的无非“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几个字,到后面也大致如此,文言文词汇在这首作品里,以及方大多数的中国风作品里,算得上一种点缀(不少情况下是有画龙点睛,化俗为雅的作用的),仿佛是传着连衣裙的女孩子喜欢戴点中式的挂件,或者是西式晚礼服上加了中式立领,算得上是“旗袍”式的中式风格。《东风破》是被定义为“仿古小调”,所以写的也不过是恋人之间的情感,不过带上了一些中式古典爱情的情愫色彩。
其实我可以理解方起笔时的顾虑,毕竟唱片要考虑受众的接受能力,太过古雅未必大家都听得懂,太过高深大家也未必听得懂~ 市场的文化水准决定了商业作品可以突破的限度。不过回顾起来,方早期的那些中国风以及极富文学色彩的词作未尝没有起到了培育市场的作用。到《青花瓷》这里,一方面可以说文山的词作有了突破,一方面也可以说歌迷的欣赏水准有了进步。
关于《青花瓷》里面的“道”,我个人还有一点欣赏的地方,就是这里面的“你”进一步虚化了,就像我文里所说,成为了一个极容易用各种主体代入的未知数,就好像《离骚》的“香草美人”,这也就让这首歌表达的情感具有了普遍意义,或者说更具有了yy的价值~
林佳树:
所謂的青花瓷已經是很現代的説法了,它所指的是五大名窯中的汝窯所產的青瓷。
說實話,我並沒有從這詞裡看出多少意境和文化沉澱。用典尚可,字句也OK,但沒味道就是沒味道。他的東西就只停留在意向的表層,沒有搖撼人内心情感的張力。與他相比,瓊瑤阿姨的在水一方都要更有味道些,雖説是前人种樹她乘涼。
方的詞作,總體來説還是寫意見長的中國風。為市場考慮,他不會冒險去寫古風的東西,因爲周根本不會唱,也因爲聽衆根本不耐煩品。在人人都心浮氣躁的年代,周方就算做到極致,他們的中國風也只是換了精美包裝的快餐,以迎合聽衆“風雅”的訴求。
也許我在這方面是比較苛刻了。我不否認方是一個成功的開拓者,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應該得到尊敬。但FIRST並不等於BEST,更何況他現在的狀況相當於逆水行舟,比他優秀的中國風詞人並不在少數。遠的且不去說,胡彥斌的詞一向是他創作中的軟肋,但即便是他的那種直白毛躁的東西,讀起來也比方的更有貼近心靈的力量;無極生的詞青澀歸青澀,卻能夠讓看到的人不自覺產生共鳴。
方的詞,能產生質的飛躍的可能性很小,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受限于周的能力了。我到是很衷心的希望,在聽衆還沒有對他們徹底審美疲勞之前,他們千萬不要自己先跨下去。因爲已經看過太多類似的事例:領頭羊即便不是最優秀的那個,但這個最大最明顯的目標一旦消失,它所領導的某個群落必然也會跟着衰敗。不管中國風是否有嘩衆取寵的嫌疑,比起現在衆多的垃圾音樂,好歹聼着看着還多少順眼些。如果連這種安慰獎都沒有了,真不知道還能期待華人樂壇什麽……
思茶:
青花瓷和青瓷不是一回事情。。。
天青色是说的青瓷,和元以后大兴的青花瓷是两回事情了,如果要去推敲这些问题,文山的这首词可以说是有硬伤的,不过这么品词就木意思了,还不如解释成他无厘头的联想呢
文山的词如果说只停留在意向的表层,也有些委屈他了。这个问题延伸下去要涉及到人们怎么去理解“传统文化”了。也许不少人还是倾向于精神的归精神,物质的归物质,把传统文化供在神龛上或者裱在墙上。而另外一种方式,就是认可“文化”作为“生活方式总和”的定义,把文化还原到生活的细节中去,就像古人写自己的生活,写自己的感受。方文山的情感是蕴含在他笔下的每一个意象每一种色彩上的,不浓烈,但是足以致远。我过去认为现在依然认为,在继承和发展中国古典诗词“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的传统上,方是无愧于先人的,而且他难能可贵的一点是他的确是在"写词”,而不是“改”前人的词。情感的表达方式不是只有直接告白这一种的。
像琼瑶阿姨的《在水一方》,其实我不知道应该表扬她还是表扬《诗经》,不过我不认为她对中国诗词的发展有什么大贡献,因为她只是在用某种方式重复前人写过的东西。胡的音乐才华我非常钦慕,词作的苍白也非常的惋惜。他歌里那些感动心灵的东西,我觉得十之八九还是感谢他的音乐吧。
关于产生质的飞跃。。。叹气。。。。几千年里中国人玩自己的文字一共才飞了掰一只手的指头可以数清的那么几次,谈何容易。。。。
林佳树:
攤爪~~比起中國風歌詞,他還是寫那些漫畫風好一些,甚至是普通愛情歌曲的歌詞。幽靈古堡當初也曾讓我小驚艷了一把,一直很安靜雖然說不上耀眼卻很耐讀。他的能力,用在這種地方可以說很恰如其分,但在中國風這塊嘛……只能說,他的沉積還遠遠未夠班啊未夠班……
換一種角度來看,他也算倡導了一種文化速食的崛起。雖然時下年輕人在哼着他的歌詞時本身到底能懂得多少内涵很難説,我也沒見有孩子因爲喜歡周董就去多背幾首唐詩宋詞多學些傳統文化,但好歹在附庸風雅的劣根性指引下,大家開始對中國傳統文化這種東西的存在有了一個印象。一首流行歌曲比課堂上老師諄諄教誨的内容更加能讓年輕人牢記,姑且算是好事罷。那麽承載了這種傳播責任的東西,究竟應該迎合低等的市場需要去創作還是突出重圍造就另一個潮流巔峰?
說着說着,竟然扯到很嚴肅的方向去了,哈~~
周和方有他們自己的方向,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是完全可以諒解的。中國風不是不好,起碼我會去欣賞京劇花田錯是因爲了王大神的歌,從這種意義上來説,現在流行的中國風可能真的會對傳統文化的復興有一定作用吧。當然,我們對娛樂自己的票友和靠玩意兒吃飯的專員,本身應該有不同的評價標準;但是,終究無法將青花瓷這樣的作品拿去和石頭記之流相提並論。
为了狮子头:
附上中国风字面上解释:中国乐风。她是新时代的中国音乐。
中国风就是三古三新(古辞赋、古文化、古旋律、新唱法、新编曲、新概念)结合的中国独特乐种。歌词具有中国文化内涵,使用新派唱法和编曲技巧烘托歌曲氛围,歌曲以怀旧的中国背景与现在节奏的结合,产生含蓄、忧愁、幽雅、轻快等歌曲风格。中国风分纯粹中国风和近中国风两种,纯粹中国风是满足以上六大条件的歌曲;近中国风是某些条件不能满足而又很接近于纯粹中国风的歌曲。
中国风让歌曲创作的范围一下子拓展开来,作为音乐创作者,可以不只停留在现代人的情感基础上,而是积极努力的去学习历史,学习中国文化,把我们的国粹一一挖掘出来,表现在大众传播的歌曲上,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方向。
附上中国风字面上解释:中国乐风。她是新时代的中国音乐。
华胥:
同意头头所言。那是一个有意义的探索,而且个人认为比较成功的。
所谓代有升降,法不相沿。私以为歌比之诗文,更易流传。而词渐入俗,我不能说是历史必然,但纵观文学史,似乎也确是如此。不过俗不是流俗、最终落了俗套,如老鼠爱大米之流,而是找到一个平衡点。这,不只是中国风歌词,而且也是古风歌词需要探索的方向。束之高阁,无以致远;芜杂庸俗,落了下乘。
最近听老师抱怨现在的流行乐好作品不多,言语间有些惋惜。我想墨村的作用和目标也在中兴,而方,也许同样是一个契机。
思茶:
哇,人多,我喜欢!
先回树树:你要是看过我写的那篇未完成的关于周杰伦和中国风的文章的话,你应该知道我对周和周的中国风是如何看待和定义的了,我对他们存在的“时代局限性”是有过关注的。我当然如你一样希望全国人民的中国文化修养能好好提高一下,不过我想提醒一点也许是自有先民以来就不曾真正存在过。中国传统文化从来就有一两个大传统和无数的小传统,这是中国文化的多样性,也是中国文化生生不息的源泉。
我所讨论的中国风也好,古风也好,都还是属于流行音乐的范畴,“下里巴人”的东西。不是不可以把东西写得无比的古,纯正的古,不过如果这样的东西感动不了心灵,或者征服不了耳朵,写了也是白搭。
另外,音乐的发展和其他一切事物的发展一样,有不以个体意志为转移的轨迹,在讨论流行音乐和大众口味方面尤为如此。如果我们真的认为单凭顾嘉辉黄沾他们七八十年代的经典能够让现在的年轻人high起来,或者周杰伦的中国风从来就没有继承前人超越过前人的地方,那么你可以期待“古风”成为一小部分人借以发思古之幽情的玩具。
最后,我欣赏歌词的方式是,如果我觉得词好,我会努力说出来他为什么好,什么地方好,用词如何,结构怎样,气象如何,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囫囵吞枣式的评价或者赏析是无法说服我的。到目前为止,你对周方的评论始终还没有超出一些泛泛之谈以及社会文化视角的宏观评价,所以我不奇怪我所称许的方的词作的文学价值你没有共鸣。
回露露:yy的那些话是我想迎合某类人来着,谢谢你鄙视,说明你不是某类人。另外,布布是谁?
回头头:你引得那套“定义”是一位与我们一样草根的中国风爱好者(黄晓亮吧,好像)的话,的确很掷地有声。不过掷地有声的东西总是有些硬邦邦的。三古的提法过于死板,什么叫古辞赋?是指骗四丽六(原谅我,洋人的电脑的中文输入法字库就是小白啊)的韵文?那么黄自己创作的作品并不符合这个要求。什么叫古文化呢?民国时代的创作,民歌算么?什么又叫古旋律?是以时间分还是泛指五声调式? “新”的提法又显得逼仄了些,忽而又笼统地过分,新唱法里是不是就排斥了民歌唱腔和戏剧唱腔的运用了呢?然后“新概念”又是什么东东呢?
我觉得他那套提法里合理的东西就是“古“和“新“的结合,不是一味追求古,而是运用新的技术和新的手段来表现具有中国风格的东西。举个例子就是钢琴和电吉他在中国风格作品编曲中的运用,钢琴是刘天华那辈音乐人早就降伏的舶来品,早就被无数的中国音乐人运用到歌曲的创作中去了。电吉他在很多音乐作品中用来表现大气磅礴或者富有力量的氛围和色彩,和可以和中国乐器结合的无比完美。所以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发明,别人发明的东西,自己玩好了,玩出高水准,玩出个性了,也可以变成自己的。琵琶不也是中亚传来的乐器么?
回华华:
你说的不错。我想补充的只有一点。“俗化”还有一种解读方法,就是适应口语不断的变化。中国人的老习惯是书面语和口语严重分离,这几乎就是古代文字雅俗功能意义上唯一的分水岭。